第 162 章 第五个成员
洛似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敏捷,堪比方才逃跑的储备粮:“别过来啊,离我远点。”
燕戮狞笑出声,怂恿道:“永生轨消失了,这个从里面逃到现实世界的人是唯一的线索,将他解剖了,就能解开永生轨的秘密,兴许还能救回死在永生轨里的人。”
永生轨是什么原理,燕戮早就从洛斯和白濋口中得知了,他会这样说,完全是胡诌的。
果不其然,伊酒脸上的兴味更加浓厚,他跃跃欲试地擦了擦双手:“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与永生轨有关,我很好奇他最后的归宿。”
可可安愣了一下,看向他。
这是伊酒第一次明确说出别人很重要,对除了实验之外的人表现出兴趣。
0号实验体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是不傻,在他的印象里,主导实验的伊酒将每一项计划都规制得十分精密,这样被燕戮随随便便一句话牵着鼻子走的情况,太过突兀。
那个人一定对伊酒很重要。
可可安心底浮起一丝好奇:“他是谁?”
他没有边界感,想问就问,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是在打探隐私了。
伊酒有些失神,沉默了一会儿,含糊道:“我的救命恩人。”
维克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拉走了还想继续问的可可安:“走,跟我抓猫去。”
储备粮被吓跑了,天黑了,得赶紧把它找回来,免得再从哪里冒出来一只猫强制它。
在拾荒者联盟的成员心目中,储备粮已经变成了容易招引变态猫的脆弱小可怜。
尽管储备粮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啊,好。”可可安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突然扫到空荡荡的桌子,惊呼出声,“啊!小美不见了!”
“……小美?”
可可安解释道:“就是刚刚被你噶了蛋蛋的猫,它叫小美。”
伊酒被噎住,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起名的人是个鬼才。”
且不说这个名字土不土,小美明显是母猫的名字,给公猫取这种名字,是想搞泥塑吗?
热爱学习的伊酒在研究之余经常看书,对辐射爆发前的文化了解颇多,像泥塑这种没有流行下来的词语,别人不清楚,他都知道。
“确实,这名字是洛斯取的,因为小美很漂亮。”可可安解释完又开始担心了,“小美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听说过人想不开,头一回听说猫也能想不开。
一群人都噎住了。
伊酒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0号实验体只是智商有缺陷,现在看来是我判断错误了。”
可可安眨巴着眼睛,表情突变:“你骂我智障!”
“对,你说对了。”伊酒的目光里充满了怜爱,“但我觉得你不仅仅是头脑方面导致的智障,你的问题更大,应该归结为各项方面的因素。”
可可安一头雾水,转头看向联盟里较为聪明的维克特:“他在说什么?”
维克特拍拍他的肩膀,目光里也有同情:“他说你不是一个单纯的智障。”
他照顾了一下可可安的心情,并没有说的太直白。
但刚刚被捡回来的洛似口无遮拦,直接道:“不是单纯的智障,那就是全方位各方面的智障呗。”
可可安:“……”
骂人的话都整的这么花,是怕他听懂吗?
伊酒深谙0号实验体的圣父心理,完全不担心可可安会生气,饶有兴致地夸奖道:“你的脑子应该和那家伙一样具有研究价值。”
谢谢,并不想要这种夸赞。
“所以呢?”可可安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拉着维克特就想走,“算了,别回答我了,我要去忙了。天都黑了,维克特我们得快点走,找到储备粮和小美。”
伊酒抱着胳膊,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所以,我的开颅技术不错,你要不要试一下?”
可可安差点摔个狗吃屎。
多亏门口突然伸出一条胳膊,扶了他一把:“没事吧?”
“没事,谢谢。”可可安道过谢,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你是?”
面前的人还没回答,维克特已经给出了答案:“塔西,你怎么会来这里?”
自从离开玫瑰禁区之后,永生轨关闭,感染区逐渐恢复正常,就连辐射感染都有了应对的药剂。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执行队。
以斩杀失去人类意识的异变者为己任的执行队不必再执行任务,队长塔西宣布解散执行队,同时退出了军区。
维克特离开中心城的时间比他晚,塔西退出军区后就销声匿迹了,四处寻不到消息。
有人说,他带着杜娅的骨灰自杀了。
维克特遇到过二队的桑云云、希泽和林恩三人,三人也不清楚这件事,但言辞之间说尽了塔西对杜娅的深情,显然是相信这个消息。
“我来找人。”塔西微微颔首,几个月不见,他变得沧桑不少。
可可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虚地揪着衣服。
他知道塔西是执行队的队长,是杜娅的爱人。
无论可可安愿不愿意承认,有件事都改变不了:杜娅是换血实验的牺牲品,而他是实验的受益者。
换言之,杜娅因他而死,他害死了塔西的爱人。
当年那场实验是推进异变辐射研究的关键,这也就衬得杜娅失去人类意识的事情格外蹊跷,如果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那么杜娅确实是因他而死。
因为0号实验体而死。
维克特本以为他是来找洛斯和白濋的,刚准备说话,就见塔西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客厅里。
“伊酒,我来找你。”
如果说杜娅是因为0号实验体而死,那主导换血实验的伊酒就是刽子手。
早在轰炸永生轨的实验结束后,塔西就曾和伊酒大打出手,今日又找过来,莫不是要寻仇?
维克特和燕戮对视一眼,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白濋临走前特地嘱咐了要照顾好客人,虽然他俩不想管伊酒的死活,但人死在他们面前,实在说不过去。
两人头疼不已,但身为当事人的伊酒却毫不在意,微微点头:“是为了杜娅来的吗?”
上赶着提起杜娅,你是活腻了吧?
燕戮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不想管了,冲沙发旁的洛似打了个手势:“喂,你跟我出来一下。”
洛似看戏看得正欢快,不太情愿:“干什么,你该不会是突然喜欢上我了吧?”
从维克特之前的讲述中可以得知,他和燕戮有渊源,并且还是强人锁男的渊源。
“对,我看上你了,你他妈还是永生轨送给我的老婆呢。”燕戮冷笑,打不过就加入,他能恶心死洛似,“你这么惊讶干什么,当初可是你追着我,想让我做你配偶,跟你交/配的。”
洛似表情崩了,维克特讲故事的时候照顾了可可安,并没有把成年人的言辞讲的太露骨,是以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和燕戮的曾经丰富多彩到炸裂的程度。
永生轨里的洛似是从兽人变成了人,思维意识保留着兽类的本能,现在的洛似是纯正的人类,即使身体上有动物类异变的性征,本质的认知水平还是人类。
也就是说,洛似现在的心情就相当于初见时的燕戮,惊恐中混杂着一丝崩溃。
“哦豁,两级反转了。”维克特兴致勃勃地挑了挑眉,他是个喜欢男主爽文的人,反转真香梗百看不厌,下克上也可以多来一点,总之他支持燕戮突然开窍,将洛似压在身下好好蹂/躏。
正所谓抢人不成反被/操,就是如此。
这边维克特还在围观恋情瓜,那边杀妻仇人组已经去了角落,塔西攥着拳头,声音有些颤抖:“杜娅的……是真的吗?”
他心绪激荡,连话都说不清楚,好似没多吐出一个关于杜娅的字眼,都会经历一番刻骨铭心的思念。
伊酒点了点头,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唏嘘不忍:“在进行换血实验之前,我对杜娅进行了开颅手术,她是S级异变者,即使身体死亡,在辐射的感染之下,头脑不会立刻失去活性,她的大脑被我保留下来了。”
看到塔西脸上浮现出来的激动,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我必须承认,留下她的大脑是因为我想对此进行研究。”
尽管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但亲耳听到后,塔西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他咬紧了牙关,脖颈处的青筋都凸出来了,需要费力压制住怒气:“那她还好吗?”
伊酒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说“不好”,眼前这个男人会拼尽全力与他同归于尽。
初代天使计划的药剂使得他失去了正常人的情感,爱与恨都是很淡的符号,但在这一瞬间,伊酒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近乎浓烈偏执的爱意,那是人类最浪漫的感情,即使面对生命的消亡,也不会停止。
他突然很庆幸,沈禾昀教他要好好对待实验体,他在不解之余,还是拿出了一分敬畏之心,照做了。
“我尝试唤醒她,在不久之前,捕捉到了信号。”
军区与研究所进行交易,杜娅是可怜的牺牲品,这位勇敢的女队长终其一生都在保护人类,她值得被尊敬。
塔西身形一晃,差点栽倒,他急切地询问,抓住伊酒的手臂,如同将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她在哪里?在研究所里吗?”
伊酒摇摇头:“不,我将她带出来了。”
是他主动放出了这个消息,为的就是将杜娅还给塔西,自然是随身携带着。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大脑,在玫瑰之城的影响下,她产生了变化。”伊酒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放着一株玫瑰花苗,“她出现了寄生感染的症状,你可以将这株花当成她。”
如果说洛斯是被选中的奇迹,那杜娅就是神明遗漏的眷顾,她的求生意志顽强,熬过了S级异变的痛苦,熬过了人为诱导的意识沦陷,熬过了身体的消亡……她以一种近乎荒谬和不可能的途径存活下来,成为了无人知晓的奇迹。
塔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玻璃瓶,看那朵不同于正常的、没有根系却能存活的玫瑰花。
那朵玫瑰那样脆弱,一点都不像是坚韧顽强的杜娅,但塔西莫名有一种感觉,伊酒没有说谎。
“她……”
伊酒看了眼不远处出神的可可安,平静道:“她能变成这样,也是多亏了0号实验体的帮助,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我恳求你对0号实验体说一声‘我原谅你’。”
塔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就是那个0号实验体吗?”
那个用杜娅换回来的重要实验体。
可可安手足无措,抿着唇低下头:“很抱歉,对不起,是我,都怪我。”
尽管他并未参与实验的制订,尽管他也在研究所里受尽了折磨,但内心的谴责却让他无法将一切当成没有发生过。
伊酒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心,明明令人厌恶,却又那么真实。
生命是伟大的,人类区别于其他物种,似乎就是多了一抹真实。
想到在玫瑰之城的时候,伊酒曾经取过他的血液,可可安并未想到是为了救杜娅:“你不用觉得为难,不愿意也没关系的,她救了我,我也想帮她,我……”
塔西垂下眼皮:“我的确没办法原谅什么,这一切苦都是她受的,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说一句谢谢,很感谢你救了她,如果有一天她能醒过来,她那样善良,大概也会感谢你。”
可可安怔住,看着他抱着玻璃瓶走到外面,坐在月光之下,背影寂寥。
“给他一点时间吧,这件事对杜娅,对他,都是无妄之灾。”
可可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我想跟着你。”
伊酒愣了下:“嗯?”
“你来到日暮城,是为了赎罪吧?”可可安哪壶不开提哪壶,“日暮城会变成如今这样,与你有直接联系,我听说应对异变的药剂会在这里派送,是你安排的,对吗?”
伊酒皱了下眉头:“你想多了,只是因为这里人少,不会很吵。”
可可安摇摇头:“你也觉得愧疚,你有后悔过吗?”
伊酒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冷着脸拎起药箱,进了一个空房间,赶过来奔波疲惫,他需要休息。
维克特摸了摸下巴,搭住可可安的肩膀:“别发呆了,走,咱们去找猫。”
对了,储备粮和小美还没找呢。
可可安立马将注意力从伊酒身上收回来,跟在维克特往外走,两人在房屋附近搜索,寂静的夜里,很快就传出了一道细弱的叫声,仔细听,能够辨认出是猫叫声。
两人立刻赶过去,在看到猫之前,先看到了一个人,那人蹲在墙角,一见到他们两个就招手,压低声音道:“嘿,维克特,好久不见了。”
可可安一脸惊恐,这人不是加里法那个诡异的弟弟吗!
当初在星光城,他和洛斯剃光头去刺杀加里法,就是被这人搅了局,洛斯为了救他,还差点死在星光城里。
看样子,这人和维克特很相熟。
可可安很纠结,思索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维克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加瑞耸耸肩:“离家出走,听说白大长官诈尸了,是真的吗?”
维克特点点头,在他身旁蹲下:“是真的。”
“呦,那敢情好,小队长这回应该不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了。”从永生轨出来之后,他去看过洛斯,怎么说也是一起组队的交情。
加瑞笑了笑,这才注意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可可安,月色朦胧,他眯着眼睛瞧了瞧:“这是……小光头?”
可可安:“……”
你妈的。
维克特简单介绍了名字,可可安此时也听明白了,这变态弟弟不是敌人,摇身一变成了队友。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洛斯真的经历了很多。
可可安再次在心里感慨了一番,遗憾地问道:“你在这里蹲着干嘛?”
“看猫片。”
可可安和维克特这才想起来,他们出来就是为了找猫。
加瑞指了指不远处的墙根,笑容略显变态:“你们看,那里有两只猫,正在搞事呢。”
打眼一看,可不就是储备粮和小美。
可可安懵了:“卧槽,是我瞎了吗?”
维克特也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刚阉的太监猫竟然又犯事了。”
加瑞不明所以:“你们说什么呢,认识这猫片的主角?”
“你仔细看看,那被压着的猫眼不眼熟。”
加瑞下意识看过去:“小队长那只黑猫,叫储备粮来着?”
储备粮在后期的永生轨很少出现,因此加瑞只记得在沉眠精神疗养院里的交集。
当时看着那么凶的猫咪,竟然被摁着日得喵喵叫。
加瑞一阵唏嘘,突然想起什么:“那黑猫不是公猫吗?”
维克特和可可安的表情十分复杂,加瑞福至心灵:“猫随其主,也开始搞同性恋了?”
话糙理不糙。
加瑞这才想起他俩是来找猫的,咂咂嘴:“说起来,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小队长和白大长官呢?”
维克特说的很委婉:“在做猫主人应该做的事情吧。”
加瑞悟了,笑得暧昧:“哦豁,还真是猫随其主。”
此时,树林里幕天席地的洛斯突然打了个喷嚏。
洛斯皱眉:“我好像感冒了。”
“想多了,你很……”白濋凑近,话语淹没在亲吻之间。
用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来为今夜落下句点,那就是: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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