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0
夜深,姜欢愉开车,将余深蓝送回医院。
一路上,余深蓝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姜欢愉,没有说话。他知道姜欢愉还在生气,也不敢随便说话再惹她不高兴。
同时,他感知到以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她了,他心里就难过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决定是他自己做的,这样的苦他也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等红灯的时候,姜欢愉转头看他一眼,问:“还没看够吗?”
“……看不够。” 余深蓝如实回答。
姜欢愉却说:“那你多看几眼,以后你都看不到了。”
姜欢愉似乎是故意这么说的,余深蓝抓住她的手,说:“对不起,如果想让大家都过得好,有个新的开始,我就必须得这么做。若是我不答应我妈,她是不会同意跟我爸离婚的。”
余深蓝的苦衷,姜欢愉此时能理解,可是尽管理解,她心里还是不愿意接受。
“你想让大家都过得好,所以就得牺牲我。”
“欢愉——”
“刚开始听到你答应你妈的时候,我真的是很失望很悲伤很气愤的。可是吵也吵过了,我也没力气了。”
绿灯了,姜欢愉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她也继续说:“下午的时候,你爸跟我表姐见面,也许他们都在等这一面。纵然他们的关系很不道德,可我还是觉得有一点感动。你爸出轨是不对的,我表姐没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跟你爸有了感情成为第三者也是她的错,但是错误都已经发生了,也过去那么久了,他们都付出代价了……如果他们现在能有个新的开始,或许人生也不至于虚度。”
余深蓝没说话,姜欢愉看着前方路段,说:“你妈恨我表姐,连带着讨厌我,可以理解。她想要你离开我,可以理解。你心疼你妈,跟她回去,我现在冷静下来后想想,我也能理解了。”
“你真的能理解我吗?”余深蓝没想到姜欢愉前面还在跟他吵架,现在就已经想的这么清楚了。他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一点点欣慰。
她能理解他,幸好她能理解他。
“我虽然读书脑子笨,可这些事我还是能想的明白的。刚刚这一路我想了很多,你想跟你妈走,就走吧。”
正好医院到了,姜欢愉踩下刹车,车停了。余深蓝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去拥住她,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声音颤着:“我跟你保证,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姜欢愉的眼眶温热,她忍着眼泪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你妈一辈子都不接受我,那你,还会坚持一辈子吗?”
余深蓝没有先回答,而是在回答之前,扳过姜欢愉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让姜欢愉的眼泪流了下来。亲吻和眼泪交织在一起,有咸咸的味道,叫姜欢愉刻骨铭心。
余深蓝吻的很温柔,也很用力。他仿佛在用身上所有的力气告诉姜欢愉:他会坚持。
吻了一会后,余深蓝松开姜欢愉,将她抱着,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妈接不接受你,和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是两回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想跟你在一起的心。等我跟我妈回去,帮她处理好离婚的事,安顿好她后,我就会回来。”
姜欢愉点着头,有些话,却不敢问出口。
她想问余深蓝,如果徐婉卿不让他回来,如果徐婉卿用尽办法拦着他,如果徐婉卿以死相逼,他会怎么办。
姜欢愉太怕听到余深蓝的答案了,所以她根本不敢问。
余深蓝跟徐婉卿离开,就是一场没有归期的分别。
姜欢愉在理解余深蓝的同时,还是有些埋怨,但她仍然想跟他好好告别。
也许下一次见面……也许没有下一次见面了。
珍惜他在身边的分分秒秒吧,她不愿拿这仅有的时间用来吵架。
这个冬天太冷,心在滚烫热烈之后,还是会降至零度。
只是他们都相信,他们还是会有血液沸腾的一天。
天边隐隐约约出现一道白光,真快,天要亮了。
姜欢愉坐在病房的窗前,望着天空,看着这个黑夜消失,迎接着光明的到来。
这一夜,姜欢愉一直没睡,她等余深蓝睡着了,就开始坐着等天亮。
她将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也把多年前跟余深蓝认识开始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她发才觉,原来他们两人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是那么的少。
时间真的很快的,一眨眼,他们都已经到这个年纪了,已经不再是十几岁时的模样了。
所以……
姜欢愉自我安慰着,时间过得那么快,余深蓝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她不会等很久。
几天后。
机场里的人来来往往,年关将至,旅客多了起来。
余深蓝和徐婉卿在等着办登机手续托运行李,排队的队伍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在冗长的队伍后面,余深蓝一手拿着机票和身份证,另只手拿着手机,犹豫着该怎么跟姜欢愉告别。
他单手在键盘上打字、删除,打字、删除,反复了好几遍,打了好长一段话,最后还是还是决定全部删掉。
余深蓝有太多话想说,但每句话,都会勾起离别的悲伤。
余深蓝放下手机,无意地看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大厅角落的椅子上,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背对着他,低着头,看不到正面。
余深蓝怔了好久好久,最后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也看着她接起电话。
“不是说不来送我吗?”
电话接通,余深蓝喑哑着嗓子,问。
姜欢愉却笑了笑:“我没来送你,我只是到机场散散步。”
她说完,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他们听着手机里彼此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姜欢愉问余深蓝:“你看到我了吗?”
“嗯。”
“你在哪?”
姜欢愉说着正要转头去找余深蓝,可余深蓝却马上说:“不要找我,不要看到我,就让我这样看看你好了。如果看到你的脸,或许,我真的就没勇气离开了。”
姜欢愉又低下头去,吸了下鼻子,似乎是强忍着什么。她说:“我也不敢见到你,所以就只在这里坐着。我想亲耳听到广播说你的飞机起飞了,我才能真的确认,你走了。”
“我马上要去安检了,你不要等了。早点回去,等到了我跟你说。”
“余深蓝……”
“嗯?”
“我现在好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以前隐瞒自己的感情不表达,如果我早一点说出来,那我们应该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余深蓝看着姜欢愉的背影,然后垂眸微微笑:“不用后悔,我们还有一辈子,时间只会多,不会少。”
余深蓝坚信,他们的一辈子,还很长。
姜欢愉默默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故意说:“你知道的,我还在生你的气。你要是不早点回来,我肯定就不会理你了。”
“我知道,对不起。”
“还有,我也没答应等你,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姜欢愉依然嘴硬,可余深蓝却懂她。他知道她的意思,他答应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相信我。”
姜欢愉不知道说什么了,此刻她只想哭。
余深蓝不忍再看她颤抖的背影,很想上去给她一个拥抱。
这时,徐婉卿提醒他:“快轮到我们了。”
余深蓝冲徐婉卿点了点头,然后再看向姜欢愉,说:“我要办手续了,你走吧。”
姜欢愉挂了电话,起身,慢慢地走出大厅。她知道余深蓝在看着自己,她很怕自己一个回头,就会哭着求他别走。
这场离别,难过的是他们两个,但是,或许也是另一种新生。
余深蓝看姜欢愉离去后,整个人如同失去精神支撑一般,恹恹的。
徐婉卿看在眼里,她问他:“你真的那么舍不得她?”
余深蓝没答话,徐婉卿又道:“走了之后就忘了吧,你总会遇到更好的。”
“可是……我觉得世上已经没有人会比她更好了。”余深蓝坦诚说着。
“时间总会考验你们的,你们现在不断掉,长时间的异地恋,总有一天会坚持不住。长痛不如短痛。”
“妈,你不用劝我,我和她,是不会分手的。”
徐婉卿微微动容,她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第一次觉得她竟然那么不了解他。
以前她让他做什么,他都会乖乖听话,但跟姜欢愉分手这件事,无论她提多少次,他都不会答应。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深蓝,你恨妈妈吗?”
“妈,我为什么要恨你?”
“妈妈一直这样逼迫你,现在还拿跟你爸离婚来要求你跟妈走,你不怨不恨吗?”
余深蓝却笑了起来,只是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他把手搭在徐婉卿的手臂上,说:“如果怨你恨你,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了。你是我妈,我知道,你没有了我爸,就只有我了。我回去照顾你,是应该的。”
徐婉卿得到些许安慰,可是心里也明白,他儿子的心,不在她这。
就如多年前,她让余先韶跟自己离开,可跟她走的,只是一个躯壳而已。
徐婉卿想起那天姜欢愉说的话,她不过是让余深蓝痛苦而已。她唯一的儿子,不应该因为她的自私而陷入痛苦。她不舍得。
“深蓝,你不用跟妈妈走了,妈妈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妈——”余深蓝震惊,完全没料到徐婉卿会突然这么说。
徐婉卿不舍地摸摸余深蓝的脸,放心不下他:“以后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也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后悔。”
“妈……”
“我虽然不强迫你跟我走了,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接受那个女孩了。有一点我要提前告诉你,以后就算你们结婚了,我也是不认她,不认这个儿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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