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29章
月明星稀,桌案上的烛火晃了晃,发出噼啪几声细响。
眼见着火光越来越小,原本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卓珩,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小心地往那汝窑瓷盏中添油。
顾景崇静静地翻看着眼前的奏折,在烛光的照耀下,他的面容略显苍白。
已经快到子时了,顾景崇面前的奏折还堆着厚厚一摞。
卓珩看着直摇头。
但他没有向往常一样问。
自从上次家宴以后,顾景崇和姜徵的关系就变了,卓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连累的云锦找他的日子都变少了。
他很难过,但是他觉得,顾景崇似乎比他还要难过。
虽然顾景崇的神情一直是淡漠的,也从未与他提过只言片语,但卓珩发现他经常望着院里的花出神。
那是顾景崇第一次留在常宁宫用膳,回来的时候吩咐下人种的。
卓珩开始不明白,顾景崇为什么要种花,后来他发现常宁宫院子里也有这种花,气味香香甜甜的,很好闻。
只是现在花期过了,闻不到了。
卓珩觉得,顾景崇或许是想姜徵了。
自从卓珩认识云锦以后,他对这些事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而且宫里风言风语传的飞快,这一来二去的,他也觉得顾景崇确实对姜徵不一样。
比如卓珩觉得,顾景崇完全没必要先把奏折给姜徵批阅的。因为姜徵批阅奏折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每天都等顾景崇要出宫了才把奏折送过来。
而且通常只批了三五本,批的比顾景崇抄的都慢。
顾景崇之前抄过一次奏折,只不过送到常宁宫没多久,又被姜徵给退回来了,说是不需要劳烦国相。
一副宁折不弯的样子。
可是卓珩觉得,姜徵分明是偷偷看过那份摹本的。
那摹本上沾了新鲜的墨迹,而且那天姜徵批奏折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他都能发现,顾景崇肯定也能发现,只是顾景崇什么都没说。
后来也只是偶尔的抄上几次,大多数时候,顾景崇都要批到深夜。
他觉得顾景崇对姜徵是很好的。
只是姜徵好像不这么觉得。
卓珩叹了口气,又回到椅子上坐下,伸着腿打了个哈欠。
顾景崇没有抬眼,用朱笔快速批下一个‘阅’,淡淡地说:“困了就去睡吧。”
“噢,好。” 卓珩起身刚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说道:“国相也早点休息。”
“嗯。”
顾景崇只是应了一声,卓珩觉得他八成是不会休息的,他无奈的耸耸肩,手刚门把手上,门外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卓珩把门打开,发现刘管家站在门外,他对着卓珩作了个揖,卓珩侧身让他进去,刘管家走到顾景崇桌前,恭敬的说:“国相,中书舍人李贡达求见。”
顾景崇的笔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初。
“让他进来吧。”
“是。”
刘管家恭敬的退下。
卓珩知道这个李贡达曾经弹劾过顾景崇,所以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又好奇李贡达的来意,干脆也不走了,回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坐下。
不多时,李贡达便穿着朝服进了屋。
顾景崇依旧快速批着奏折,没有抬眼,低声问:“太后有事?”
李贡达对顾景崇颇为恭敬,说道:“太后命下官查保静造反一事,下官已经查明,造反是因为保静知县柯旺贪污了救济粮款,灾民得不到救济粮,才起兵造反的。”
顾景崇早就知道了这个,他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淡淡地问:“你回禀过太后了?”
“回禀过了。”
“嗯。”顾景崇应了一声,依旧垂着眼,道:“你以后按照太后吩咐做事便可,不用向我禀报。”
李贡达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顾景崇安插在姜徵身旁的眼线,眼线遇到要事哪有不禀报的?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国相,下官回禀太后以后,太后让下官再查查,好好查……”
李贡达说的十分隐晦,可顾景崇的笔顿住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卓珩,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已经查明了是知县贪污么?太后为何还要你查,还能查出什么?”
李贡达犹豫的看向顾景崇,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卓珩的话。
太后要他继续查,无非是对结果不满意,还想牵扯更多的人,以太后最近的立场来看,她要牵扯的,明显就是顾景崇。
所以他才在半夜赶来禀报消息,丝毫不敢耽搁。
顾景崇的面色虽然未有什么变化,可他握着朱笔的指尖却一阵发白。
她发现李贡达是自己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了么?
她要对自己下手了么?
是因为家宴那晚的事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的冷漠让他心里发寒,他从未后悔过什么,却对那晚的事格外后悔,他以为自己打压她的手下能让她对自己说两句软话,却没料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倔强,最后还是他去找的她……
如此也好,反正他也等不及了,他早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顾景崇沉默了半晌,忽然轻声说:“按照太后意思做吧。”
按照太后的意思做,岂不是要……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太后说国相贪污倒还好,但是如果太后说国相谋反呢?
李贡达忍不住担忧了起来,卓珩也回过神来,忙道:“国相,你疯啦?太后明显是要……”
“此事就这样。”顾景崇打断了卓珩的话,“你回去睡吧。”
卓珩站在原地不愿意回去。
顾景崇瞥了他一眼,对李贡达吩咐道:“即是太后提拔了你,你便是太后的人,只听命于太后,以后都不必来找我了,回去吧。”
李贡达怔了怔,对着顾景崇作揖,道:“下官明白了,下官告退。”
房门关上。
卓珩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扶着桌案,站在顾景崇面前,一双眼直溜溜地盯着顾景崇。
顾景崇瞥了他一眼,问:“看什么?”
“看国相是不是批奏折批懵了。”
卓珩嘴上虽是骂人的话,可他眼里满是关切之情,神色也颇为认真,就好像顾景崇真的懵了似的。
顾景崇没有理会他的话,轻声道:“此事不用你管,回房休息吧。”
“国相就不怕太后杀了你?!”
卓珩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虽然以太后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伤害顾景崇的性命,但若太后真的下了决心,顾景崇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所以卓珩就往重了说,他怕顾景崇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太后不会的。”
虽是肯定的句式,可他的声音极轻,轻到卓珩几乎听不清楚。
这哪是不会,这分明就是会。
卓珩愈发的担忧起来。
他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顾景崇道:“还不去睡?要么,你就在这守一夜?”
卓珩知道顾景崇这是在赶他走,若是自己再不去睡,顾景崇真的会把自己留在这房子里守一夜,他才不愿意守一夜呢!
他忙退了两步,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房门被轻轻阖上,顾景崇的眼眸陷入了幽凉的黑。
她真的不会么?
*
没过几天,李贡达就向姜徵密报,柯旺贪污救济款乃是奉顾景崇之命,柯旺在监狱里已经招供,并且畏罪自杀了。
姜徵虽然不是很信任李贡达,可他此事办的确实利落,呈上来的密折也条理清晰,漏洞极少,很难让人挑出毛病。
但她觉得不够,她命李贡达接着去查。
虽然姜徵什么都没说,但李贡达还是很快就明白了姜徵的意思,姜徵这是觉得贪污的罪名不够大,想要污蔑顾景崇谋反。
谋反,可是死罪呐。
李贡达背脊却冒出了阵阵冷汗,这时他才发现,姜徵那看似柔弱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一颗比磐石还硬的心。
李贡达作了个揖退下,刚走到门外就看到顾景崇走了进来,他心中一惊,虽然顾景崇之前说过让他完全听命于太后,但他还是担心刚才递给姜徵的密折被看见,他扬声道:“下官见过国相。”
“嗯。”顾景崇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看他,缓步向屋内走去。
姜徵听到声音,忙将桌案上的密折合上,正要找个抽屉藏起来,就见顾景崇走了进来。
姜徵的心脏‘突突’地跳了两下,手中的密折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就像是做坏事被人撞到似的。
她心虚的笑了笑,“国相怎么来了?”
顾景崇没有急着回话,目光落在姜徵手中的奏折上。
姜徵心跳的很快。
这是污蔑顾景崇贪污救济粮的折子,如果被顾景崇看到的话,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先下手把自己给……
而且刚才她和李贡达是密谈,屋里现在一个宫女都没有,她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占。
姜徵咽了口吐沫,她想保持镇定,可顾景崇的目光太过幽深,冷淡淡的,姜徵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顾景崇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正巧路过常宁宫,就过来给太后请个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要拿姜徵抱在怀里的密折。
姜徵心虚的厉害,猛地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正巧是椅子,直直地就跌到了椅子上,椅子‘滋——’的响了一声,手中的密折也掉到了地上。
许是姜徵的模样太过滑稽,顾景崇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犹如百花齐放,看的姜徵呆了呆。
顾景崇问:“摔痛了么?”
姜徵回过神来,“不痛不痛。”
“嗯。”
顾景崇弯下腰,想去捡掉在地上的密折。
姜徵的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眼见他的手就要碰上密折,姜徵忽然急中生智。
她一脚踩在了密折上。扬声道:“痛痛痛。”
一边喊着,还一边把密折往桌子底下踢。
“痛就别乱动。”
顾景崇的手抓住了她的脚,另一只手捡起了密折。
姜徵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她看着顾景崇把密折拿在手上,站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密折的封面。
姜徵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忙问道:“国相,今天卓珩怎么没有来?”
顾景崇的动作果然顿住,微抬起眼,问:“太后怎么留意起他了?”
他的眼神有些冷,语气也有些酸。
姜徵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笑着道:“哀家这不是替云锦问呢么,云锦有些日子没见卓珩了,总念叨着呢……”
她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顾景崇手中的密折,一刻都不敢放松。
“哦。”顾景崇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手又搭在了密折上,眼看就要翻开密折。
姜徵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顾景崇的手。
顾景崇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动。
依旧是冰凉细腻的触感,和脂玉似的,可是姜徵没有心思去品味。
她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不让顾景崇看密折。
姜徵装模作样的说:“哀家……哀家刚才摔得有点重,似乎站不起来了,国相能不能扶哀家一把?”
顾景崇淡淡一笑,托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姜徵顺势就把他拿密折的右手按在了桌上。
顾景崇挑眉望向她,“太后就这么不想让臣看?”
姜徵不敢回答‘是’,也不敢回答‘不是’。她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可是她也没办法,就好像今天顾景崇是专门为这密折来的似的。
她的手依旧压着顾景崇的右手,没有回答顾景崇的话,转移话题似的笑着道:“刚才不是说道卓珩了么?国相应该还不知道,他和云锦似乎……”
“太后很关心他们的事?”
顾景崇打断了她的话,低头凝视着她。
姜徵不敢看他幽深的眼眸,轻声道:“云锦跟了哀家这么多年,哀家当然关心她了。”
“那太后自己呢?”他问。
姜徵听出了他话外音,但她暂时还不想考虑那些,她装作没听懂似的,说道:“哀家自己挺好的,国相多虑了。”
“是么?”
他眼眸低垂,就那么凝视着她,姜徵心头一颤,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立刻就感觉到,顾景崇的右手动了动。
姜徵加了把力。
可是顾景崇的左手搭了过来,轻轻握住姜徵的手腕,没怎么使力,就把姜徵按在他右手上的手拿开了。
姜徵的心跳了跳,眼睛紧盯着密折,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抱住他的身子。
反正不能让他看到密折,看到密折就不是抱一抱这么简单了。
姜徵刚刚张开手臂,就听顾景崇淡漠的说:“既然太后不想让臣看,那臣便不看。”
说着,他就把密折放到了一旁。
姜徵愣了一下,虽然她知道顾景崇言出必行,可她不将这密折藏好,她的心就一直提着,怎么也放不下来。
她伸手想拿密折,顾景崇却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了怀里。
或许是惦记着密折的缘故,姜徵这次没有挣扎,还顺势抱上了他的腰。
他的身子僵了僵,衣服下的肌肤似乎也绷紧了许多。
他好像有点紧张?
又不是第一次抱了。
姜徵觉得他很奇怪。
顾景崇的眼睛望向她,问:“还痛么?”
即使被他抱在怀里,姜徵的眼睛也依旧盯着密折。
姜徵本就是装的,突然听他问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
顾景崇略微俯身,碰了一下她尾椎骨的地方。
姜徵觉得他在摸自己屁股。
她瞬间就从他怀里弹开,眼里满满的警惕。
顾景崇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姜徵的手又控制不住的伸向密折。这次顾景崇没有阻止她。
姜徵拿起密折就跑到了屏风后面,塞到了书柜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仔细将密折藏好了,她才舒了口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顾景崇抬眸望向她,“藏好了?”
姜徵无法回话,只能尴尬的笑了两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她拿起茶壶倒水,故意洒了些在桌子上,随即对着门外唤道:“国相大人来了,怎么也没个人进来伺候啊?都跑哪去了?”
宫女三三两两的走进屋子,姜徵心里这才踏实了一点。
姜徵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国相别站着了,请坐,请坐。”
顾景崇不是没看到她眼底的防备,他别过眼去,轻声道:“不用,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说着他就要走,姜徵本没打算留他,可她脑海里忽然想到了柯旺贪污一案。
姜徵明白顾景崇堂堂一个国相,根本不会与那些造反的蟊贼勾结在一起,而且他已经大权在握,也没必要再去冒风险谋反,污蔑他谋反确实太过牵强,说出去也难以令人信服,她只能先把贪污一事坐实。
“国相等等。”姜徵叫住了他。
顾景崇回过头来,“太后还有事?”
姜徵组织了一下语言,犹豫了半晌,才道:“哀家已经下令将保静知县柯旺抄家,国相怎么看?”
顾景崇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太后说了算,臣无异议。”
听他这么说,姜徵才略微放下心来,她起身挽着顾景崇的胳膊,拉着他坐在椅子上,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道:“可是那个抄家清单,哀家有些看不懂,国相能帮哀家抄一份吗?”
顾景崇眸色沉了下去。
姜徵觉得他发现了什么,端着杯子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滚烫的茶水滴了几滴在手指上,姜徵一痛,被子直直地掉在了地上,‘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宫女忙跪在地上收拾碎渣。
顾景崇拉过了姜徵的手。
她左手食指的关节处,隆起了一小块淡淡的红痕。
顾景崇皱眉,低着头,轻轻用指腹碰了一下她的伤处。
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她伤处的灼痛感消了不少,竟还有些舒服。
可他只碰了一下,就移开了手指。
一位眼尖的宫女拿来了药,打开盖子正要给姜徵涂,顾景崇摆手让她退下,食指沾取了一点药膏,细细地涂在她的患处。
药膏冰凉凉的,他的手指也冰凉凉的,灼痛感很快便消去,红痕也浅了许多。
姜徵的手缩了缩,道:“不疼了。”
“嗯。”顾景崇放开了手,将药膏递给了一旁的宫女,对着姜徵道:“把清单拿来吧。”
姜徵闻言一怔,低头看着手上的红痕,心里不知怎么竟有些细碎的疼。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清单拿给了他。
清单上的字迹不是很难懂,比平日里那些奏折要工整的多。
顾景崇表情淡漠,静静地看着清单。
姜徵愈发的心虚了,她觉得顾景崇应该看出来了自己在撒谎。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把这个慌圆过去,一抬头,却发现顾景崇已经拿起了了笔,沾了浓墨,低头抄写了起来。
姜徵松了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精致的侧脸上,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毫无波澜。
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算计他。
而他似乎也不知道,他抄的就是自己日后拿来陷害他的罪状。
姜徵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特别的脏。
她下意识的转过了眼去。
“太后办事切记稳妥。”
顾景崇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姜徵心中一紧,觉得他话有所指,她转过头来望着他,他依旧在抄写着清单,神色并无异常。
可姜徵的心里依旧很慌,从今天顾景崇来常宁宫开始,她就一直这样,她总觉得顾景崇发现了什么。
可是顾景崇偏偏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看。
姜徵只能用微笑来掩饰心慌,佯装什么都没听懂似的说:
“哀家很少给人倒茶,也就是国相来了,才倒上一杯,谁知竟是这样毛手毛脚的,还烫伤了自己,哀家以后会注意的,多谢国相关心。”
顾景崇薄唇微扬,没有再说什么。
半晌后,长长地一串清单抄好,他递给了姜徵,“太后看看,可还满意?”
姜徵接过清单,却不敢看,轻轻放到了一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国相的字,哀家自然是满意的。”
“嗯。”
顾景崇站起了身子,没有急着走,只是低头凝视着姜徵。
姜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顾景崇忽地揽住了她的腰,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在宫女太监的注视下,轻轻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姜徵觉得自己唇上仿佛落了雪花,只是一瞬便融化了。
他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便放开了她。
姜徵怔怔地抬头望着他。
顾景崇笑了笑,淡淡道:“臣走了。”
姜徵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了院落。
他今天似乎笑了很多次。
她不知道,他的心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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