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师言耸听
答, 而是说:“年初你来看我, 说起皇上元日阅兵之事,还说皇上嘉许你营团军有周亚夫细柳营之风,为师就想让你赶紧奏请皇上调离营团军,但一因新正年节,说那些也不大合适;二来皇上于你有再造之恩,皇上又对你营团军倚若泰山,于情于理,你也断然没有自请他任的道理,就忍住了没说。不过,为师曾与李阁老谈过此事,他以为也该当如此,但你是皇上钦点的监军,若无圣旨,等闲也不好将你改调,又恰逢鞑靼来贡,北边还不大安宁,更无临战易将的道理。一来二去,就将此事搁下了。”
说完这些之后,夏言端起书案旁的茶碗,一边用碗盖慢慢地抹去浮叶,一边将探究的眼神投向了高拱。
高拱知道这是恩师在考验自己的悟性,沉吟着说:“学生明白师相关爱学生,希望学生韬光养晦,隐藏锋芒的道理,可学生愚钝,不明白此事和方才师相说的那……那件事有何关联……”
“还不明白为师方才为何要说皇上命俞大猷为将,率军南下是浩荡圣恩,不明白皇上此举其实也是救了你吗?”夏言似乎生气了,柄国多年的内阁辅的威势立刻就显示了出来:“糊涂至斯,何堪大用!为师真不明白皇上究竟看中你什么了?!”
夏言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出刺耳的叮当声响,高拱慌忙站了起来,躬身说:“学生愚钝,恳请恩师明示。”
“俞大猷本是南方人氏,又久在南方为官,此次江南叛乱,他就没有一点牵连吗?”
夏言的话如炸雷般在耳边轰鸣,高拱猛地将头抬了起来,不顾礼仪地直视着恩师,抗辩道:“师相,俞将军忠勇报国,舍生忘死,岂能以这等莫须有之罪加诸其身?”
“皇上当然不是宋高宗那样的昏聩之君,不会演出风波亭之事。但你要知道,自古以来,为人主者可不只是昏君会杀忠臣!以魏征之刚直,尚不免身后扑碑之祸;以韩信之英武,更难逃赐死未央之灾,汉高祖、唐太宗又何尝是昏君了?”夏言冷笑道:“就以俞大猷而论,虽说以他一个小小的千户,与江南那帮乱臣贼子也不可能有什么来往,可你要知道,一部《二十一史》都只有诛灭九族,唯有我大明朝可以诛灭十族!牵扯到谋逆大案,即便是亲若兄弟,谁能给他打这个保票?谁又敢给他打这个保票?又焉知没有小人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说起来,摊上这么大的事情,只要皇上稍起疑心,莫说是罢官闲置,打入诏狱甚或身送东市也未为不可!皇上非但没有将之改调闲职,反而命其率军南下,这焉能不说是浩荡圣恩?”
高拱顿时哑口无言,垂下了头不敢再顶嘴。
夏言看着高拱,痛心疾地说:“再来说说你高拱!皇上信任你重用你,不但委你为营团军监军,还将你举荐的戚继光擢升为副将。你自己却不知韬光养晦,收敛自省,竟又和俞大猷打成一片,一文两武,三位主将出则同行,入则同食,情同手足,过从甚密,还自夸什么‘爱兵如子,有古大将之风’。哼!真要如此,营团军干脆改名叫你‘高家军’好了!我问你,宋太祖当初为何要杯酒释兵权?我朝太祖高皇帝当初为何要定下‘以文统武’的规制?薛林义陈以勤谋逆,仰仗的不就是他们的家兵吗?有这些事,哪一条你都犯了国朝之大忌,即便皇上不疑你,旁人会怎么想?”
高拱委屈地说:“学生自束便受圣贤教诲,又屡蒙圣恩,何尝敢有丝毫不臣之心……”
“两榜进士,翰林出身,为官数年,历任要职,竟还是如此迂腐,说出这等可笑的话!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别人当你有没有,尤其是皇上当你有没有才是要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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