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未来
“他并没有真的死去,只是变成了另一种怪异的模样,就像是连体婴,也像是生来天残的人,但他还有记忆,他还是人。”
那些面目不清,身影虚浮,像是雾气结成了实体,但又可以看清后方的人影,一个个都像是道德标杆一般,指责着灵师。
而在那些人的身后,正站着一个S级异灵。
怪物在笑,笑受灵师保护的人类,当下反而保护起了异灵。
那异灵的嘴角越裂越大,直到演变成血盆大口的模样,将与少年对立的普通人,一个又一个地吞噬。
昏暗的迷雾环境,也像是被黑夜吞吃入腹,直到视线中再也没有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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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是贺景同突然惊醒,撞到桌子带起的声音。
这动静太大,引得好些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贺景同却实在无力在意,他吃完药以后,便靠着椅子小睡了一会儿。可却又在刚才,整个人都从浅眠中惊醒,浑身冷汗地瘫软在座椅上。
汗水浸湿了额发,贺景同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久久难以散去的可怖。
梦中画面不同于梦中表现力,梦里的贺景同,会对那样的画面感到恐惧。可实际上,处于理智状态的贺景同,却只会想要杀死那只异灵。
坐在邻座的祁学一吓了一跳。
在贺景同睡梦期间,祁学一有接连为他量过几次体温,但发现体温确实有所下降后,也放松了一些警惕。此时见他骤然惊醒的模样,连忙走上前询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贺景同浑身无力,声音也透着虚弱,嘴上却说:“……不算是噩梦,只是又看到了一些东西。”
原本坐在方桌另一侧的简紫芮,此时也从大厅的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温水。她一边向这处走,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一张黄色的静心符箓。
简紫芮将手中散发的热度的纸杯放进贺景同的掌心,同时也将符箓折叠,直到折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模样后,又将其塞进了一个平安符中。
“暂时没有合适的安神草药,就先用一下这个吧。”简紫芮眉毛微皱。到底是在道观长大,内里著作储存也大致都翻看过。
关于预言之说,纵观正史没有明确记载,但有些野史,却有所猜测及记录。
有的人看见的未来,是一幅画面,其明确含义,需要观者通过其他信息辅助解读。但有的人,也就像是贺景同这样的,他们往往所看到的,并不是单个画面,而是犹如连续剧一般的详细未来。
大脑没法忘记那些东西,就只能尝试静心醒神,以免太过沉溺在所谓的“未来”。
简紫芮将平安符放在了贺景同的掌心里:“之后我会联系师父,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没事。”贺景同却摇了摇头,他主动拿起体温计,又测了一□□温,指着上面的正常温度说道,“是真的没事了。”
“呵呵。”祁学一皮笑肉不笑的说,端的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模样。过后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自己记住,要时刻注意贺景同的身体状态。
心下记住后,祁学一才又问了贺景同一句:“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依然是我此前说的那个未来。”贺景同捧着纸杯,将其一口气全部都喝下肚后,才冷静了下来,“只不过刚才梦里的画面,要更加详细。”
详细到他清楚的看见,这座城市的人为了维护一只异灵,导致的普通人大量死亡,更是陆续造成了大面积的灵师伤亡。
惨烈的画面,熟悉的人鲜血淋漓,肢体分散,狂笑着嘲讽人类的异灵……以及,身体也呈现出异灵化的自己。
贺景同看着自己的手心,梦里的时候,这双手已经变成了犹如沥青般的物质,呈现出彻彻底底的漆黑颜色。
没有肌肤的正常肉感,也不像是人类……
“突然被惊到了。”贺景同坐直了身体,理性回归以后,他反而能让嘴角勾出一道平稳的笑意,说,“有点不能接受,熟悉的同学被拦在这里,陷入困局。”
“相信蔺老师吧。”祁学一以为贺景同所说的就是他所看见的全部,“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阻止一场车祸还是能做到的。何况蔺老师从酒店借走的那个司机,也有十年的开车经验。”
蔺溪君和大堂经理沟通的时候,祁学一全程旁听。
“之后的话,那个女生应该也会和自己的好友一起去参加这场比赛。”简紫芮抿了抿嘴,“这场数学竞赛的第一名,不管最终获得者是谁,也都不会像是之前那样。”
简紫芮想用事实让贺景同放平心态,但她的直觉却又觉得,事情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最大的问题,反倒不是好友两人,一个车祸死亡,一个异灵化。而是,为什么这次的事情刚好会被闹大——
学院方有得罪什么人吗?
教育体系早就存在了,黑市里的那些人,只是仗着自己是灵师,想要获得超越普通人的利益得取。
至于异灵傅泽荀……
虽说无法找到他的准确位置,但胜在学院方也能联系到能力是地图的人。
因此也早就确定了,异灵傅泽荀和异灵苏青的大致范围,都还在英才学院所在城市。
并不会说,跟着贺景同一块跑到了旅游地。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场预言的后续事件相关,已经可以做到简略排除傅泽荀。
简紫芮有认真观察过贺景同的表情,但她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并没有什么强大的识人之能,至少她看不出来,贺景同是不是有隐藏什么信息。
到底是谁将瘦高个变成异灵的原因和经过,告知北城民众的呢?
简紫芮左思右想,最后却莫名锁定了那个,他们一进到这家酒店就关注到的电视新闻。
投影出的画面显示,桃花源相关者已经全部都被逮捕。
经过灵师监狱的人出手,简紫芮不会怀疑这条信息的虚假。但桃花源事件,就只是作为学生的他们所看见的,单纯发生在灵师身上的糟糕事件吗?
贺景同看见的东西太多,不管是他先前脑袋发热,还是方才从梦中惊醒,如此种种,全都表现出了,那个明显惨烈的未来。
没有人插手,就算事情再怎么发酵,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再就是贺景同睁开眼睛时,摊开双手,盯住自己手的模样。
那时他看着自己双手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确定,自己的手是不是还存在着。
得什么前提才会让他的双手不存在呢?
要么就是变成了不成人样的异灵,要么就是还处于人类阶段时,就被砍掉了双手。
谁有这个能耐,谁又能做到这些?
已经排除了傅泽荀的情况下,简紫芮不得不去思考,又是谁,能引导出那样一个未来。
简紫芮明白自己当下缺失了关键信息。
她也确实不知道,直播事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但她却很清楚,桃花源事件是一十年前开启,十年前终止,此后十年——实验体,也就是柳书玉以及贺晚靳等人,全都在努力将曾经的实验人员送上灵师法庭。
按理来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贺景同有所关注,关注完了也会认定事情就这么过去才对。
但是他看完那个新闻播报后,却什么都没说,就连相关评价都没有。
简紫芮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但她可以做假设。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假设两件事情相关,在灵师监狱已经放出全部相关者都被抓获的固有情报下,是不是又可以默认,相关者确实全部被抓,但相关者的……
意志继承人?却并不被算在其中呢。
再做个前提假设好了,假设那些继承人,又刚好对灵师有不好的看法……
越来越多的问题出现,最后最明显的一个问题就是,贺景同为什么没有解决这些问题?
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也就意味着,要么出于预言的限制,导致不能说,要么因为某些特定原因,不愿意将这些情报说出口。
不得不说,简紫芮已经猜到了大半。
所有贺景同不曾说出口的信息的固有前提是:
贺晚靳想要保住乐和和庄亦飞的命。
那两位主观制造了直播事件的人,只要其行为中存在着,推动贺景同变成异灵之举,就已经等同于他们在逼贺景同去死。
除此之外,近段时间大量爆发式增长的异灵,以及异灵本身所代表的原体死亡现象,这些锅,基本也都可以扣在乐和和庄亦飞的背上。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俩大概率会死,小概率则是会在灵师监狱中坐一辈子牢。
他们曾经是同学,贺晚靳本身也存在着,情报未告知同伴,造成乐和和庄亦飞去祸害贺景同的因果关系。
贺景同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注定不会违背他的核心设定——相较于考虑自身而言,更会优先考虑别人。
在他看来,乐和与庄亦飞罪不至死,这是其中一回事,另一回事是,贺晚靳希望他们两个人不坐牢。
只要让坏人去得到报应就好了……
尽管这里也存在,贺晚靳愧疚于自身没有提前告知乐和和庄亦飞情报,导致贺景同异灵化加深这点。
再就是,一旦贺晚靳和柳书玉的情报整合汇总后,贺晚靳也会发现另一点。
那就是,拥有预言的贺景同,本身也希望在这个时期,将灵师和异灵的情报告知普通人。
这部分情况,是柳书玉从崔桐与安来那里得知。
就如安来所言,贺景同让所有灵师不必面对举世皆敌的糟糕结果的行为,是所有灵师都应该努力去维护的事。
但当贺景同自己都主观的想要在那个时期,向普通人透露异灵存在的情况下,乐和和庄亦飞就更不必承担坐牢的后果了吧?
贺晚靳和贺景同熟悉吗?
一点微不足道的血缘关系。
和贺景同不熟悉吗?
但又到底是曾经愧疚过许久的侄子。
可相比乐和和庄亦飞这种,和贺晚靳并肩而战了十年的同伴而言——
贺景同有自知之明。
他甚至不认为有比较的必要。
种种问题叠加,如果在此时告诉祁学一和简紫芮,这次旅游事件中,原本命运线里,暗中使得一切闹大的人,是桃花源实验者的子女及后辈,那就必须得说到,桃花源企划的目的是什么这点。
——全员异灵化,某些人追求的永生目标,在当下的时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得知。
贺景同只要敢讲,乐和和庄亦飞制造直播事件,造成自身异化提高,那他身边人,只会希望两个人死快点。
赶紧死,早点死。
至于贺景同也希望在这个时期,向普通人透露灵师和异灵的存在……
这两件事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
一个是通过贺景同的恐怖实力,来震慑普通人,让普通人畏惧他,从而警惕异灵。
另一个则是,早就看见了灵师最终惨遭整个社会排挤的结局。
乐和和庄亦飞制造的直播事件,导致贺景同灵魂异化加深这件事,在学院老师和他两个队友看来,这两人必然该死。
可贺晚靳却认为,他们罪不至死。尽管行为不对,但双方的最终目的却是大致相同。
这对叔侄,全都站在天平的中央。
贺晚靳要么看着乐和和庄亦飞死,要么尝试保下。
他选择了后者。
那贺景同还能怎么选呢?
他看似存在,将乐和与庄亦飞制造直播事件这点,告知身边人,并推动一者死亡的选项,但贺景同只要还是贺景同,在贺晚靳已经做出选择的情况下,他就只会默认,也一并保下乐和和庄亦飞。
尽管这一抉择行为,在当下不被任何人所知。
譬如,安来清楚直播事件由乐和和庄亦飞制造,可在他看来,那两人又已经进了灵师监狱。
灵师监狱的典狱长的能力,是牵扯到因果律的罪证计算。
也因此,灵师相关律法,才能在进入现代社会以后,快速推动。
这份涉及因果律的能力,能第一时间断罪处罚。
但这份能力虽然牵扯因果,有着能绝对定性罪孽的准确力度,却偏偏又不被经常地使用。
典狱长会死的,总有一天她的能力会消失,那么灵师监狱,又该以什么来继续下去呢?
当然是准确的律法。
可一旦涉及律法,而不是真的去从因果方面计算罪过,那想要为乐和和庄亦飞脱罪,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贺景同不主动说明,他这边也不主动向灵师监狱申请因果律计算最终罪孽惩罚,那乐和与庄亦飞,所得到的处罚无论再怎么严重,也绝对不会涉及生死。
这是个复杂到让人头痛的世界。
贺景同默认了贺晚靳的行为,默认了那两人不该如此死去。
这也造成了,他在此时无法解释,已经被他砍断的命运线中,也就是,瘦高个变成异灵,乃至于成长至S级,使得大量灵师死亡的那个未来,存在桃花源意志继承者插手的情况。
怎么解释呢?
解释不了。
何况未来已经被改变了,不是吗?
贺景同看着普通人学生队伍里的那个,顶替他人出赛的人,目光沉沉。
【画下来吧。】
把他看见的那个未来,以及事件相关和牵扯人员,乃至于“梦中画面”,也就是那些大量普通人和灵师死亡的画面,全部都画下来。
贺景同一心两用,采用逆回功能,将自己看见的东西全部都截取下来,并处理成第十五话的漫画部分内容。
系统看着最终的漫画成品,若有所思:【这算不算是,漫画主角看见的东西,漫画读者都能看见?】
【不过糟糕的是,主角和读者看见的东西,主角身边的人都看不见。】
系统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有什么问题:【不、不对。你刚才说的是,“画下来”,而不是截取成漫画,所以……】
【就是你想的那样。】
贺景同收回了视线,又将目光放在了,盯着他陷入沉思的简紫芮身上。
少年笑了笑,默默地说了一句:“那些都是注定不会存在的未来。”
简紫芮听见了,脸色顿时变得凝滞。
与此同时,蔺溪君也带着那个女生到来。
他先是对着异灵科的学生们打了个招呼,后又带着那个女生,和普通学校的老师开始交谈起细节。
等蔺溪君再次走到异灵科学生群体中时,那个女生,也已经满脸惊喜的和瘦高个交流了起来。
她高兴地说着,她又能出赛了。说这次可以和好友一起在大型数学竞赛中一较高下。也说这次大赛第一名奖励的十万元奖金,必然被她收入囊中,让瘦高个只能退一步,去拿第一名的五万。
瘦高个也回:“我还觉得我能拿十万呢,还是让你退居第一吧。”
两人都很高兴,唯独那个进门就先嘲讽的学生,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普通人没错,但他也是桃花源相关实验者的子女之一。
那个处于贺景同预言中的未来,本就有他的推动。
当他发现,一切都没有如同自己想象进行下去之时,他的目光,也放在了贺景同的身上。
灵师黑市里的那些信息,稍微有点灵师人脉关,都能查到。是以关于贺景同是预言者的情报,这人也有所了解,只是没曾想到,预言能那么精细。
又一次的对视,但这一次,那个学生看向贺景同的眼神,却变得阴狠毒辣。
他一瞬间就猜想到,阻断这个阴谋的就是贺景同。
身边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弟,还在那里顺嘴捧他,说什么:“那些老师哪来的胆子取消班长你的竞赛名额,要取消也是应该取消叶瑞的吧。”
小弟的眼神看向瘦高个,目光中满是不怠。
可被他捧着的班长,却一脚踹开了他,是真真正正地踹了上去,人仰马翻。
小弟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一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但那人却不管不顾地走向了贺景同。
“是你做的吧!”他走过来后,便放肆的用力拍打着桌面。
贺景同却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质问,就只是一派平和地回道:“是又怎么样?”
“不然让我看着那些和你沆瀣一气的人,开车撞死那个女孩吗?”贺景同并没有点出那个女生的名字,这也算是他在此时,仅能保留的维护了。
“还是说,任由你让这座城市的普通人,死伤过万,甚至导致灵师也死亡一百多人?”
“用人命去填,挑动普通人和灵师之间的争斗,去实现你们这群小丑的想法——”
贺景同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
他的目光犹如酒店外松树上凝结的冰锥,断裂下落之时,便在积雪上砸出了尖锐的小洞。
“还是说,你觉得你的观点就是绝对正确的。并自以为是地以为——你是在推动人类进步?”
“你——!”那人气急败坏,可却又转眼将难看的脸色收敛起来。他收回拍打桌面的双手,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景同,“不,不对吧。”
“应该说是,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觉得,这份企划是错误的。”
“你能看见那个未来吗?还是只是单纯的,你所看见的那个未来里,我们伤害到了你和你身边的人的利益,所以你才自以为是地利用预言,打断我们的一切行动。”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太傲慢了吗?拿不出否定的结论,却仗着自己先知的能力,切断所有人——”
“切断所有人那可能永生的未来!”他目光尖锐,死死地盯住贺景同,试图以这种眼神,来施压贺景同。
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能准确理解,他们之间的对话到底代表什么。
但有很多人知道,那个恶狠狠走向贺景同的人的行为,一定不算正确。
“你没事吧?不,准确来说是,你最好有事。”祁学一顶了上去,他确实很多话都没听懂,但是他听懂了一个,那就是,女孩的死,和眼前的这个人有关。
“你又是打哪里出来的?”顶替他人出赛者,目光里带着十足的贬低色彩。
他就像是通过蔺溪君阻止女孩死亡的行为,将那个想象中的未来,当成既定事实。
并自顾自地把一切终止的当下,视为贺景同的阻挠。如果没有预言者,一切都该那样发生……
换句话来说,在场的每个灵师,在这人的认知中,都等同于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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