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9
当晚回家,宋时舒当晚琢磨分床睡觉。
住进婚房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是睡在一块儿平稳度过每一个夜晚,不算亲密也谈不上生疏,一旦分床的话意味着关系只会越来越远。
犯错在先,谢临无从反驳,在走廊目送小媳妇像个搬家的小仓鼠,哼哧哼哧将自己的衣服,化妆品,还有睡得很习惯的枕头统统搬到隔壁房间。
搬得差不多后,宋时舒展望自己的搬家成果,没多久卧室门敞开,看到是谢一狗,她正要笑脸迎接,再看到后面的谢临,很快恢复平静,“干嘛。”
谢临平视小媳妇布置的新窝,有模有样的。
摆明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你冷战天,避让尺,这期间你不要来找我,好好反思你的行为。” 宋时舒下了逐客令,“天后根据你的表现再说吧。”
冷战天,已经很宽容了。
她对他什么都交代,身边的男演员落落大方介绍名字,而他既然有所隐瞒,应该付出代价。
“天太久了。”谢临拧眉。
“那你想要多久。”
“最多分钟。”
“赶紧滚。”
“……”
没说太久谢临硬生生被赶出去。
和他一同进屋的边牧却安然无恙地呆在宋时舒的旁边,漆黑小眼睛好奇地睁着,用一种怀疑男主人是不是和它一眼犯了咬沙发的大错才遭受如此待遇。
露台晚风掺杂春日的冰凉,铁栅栏边寒意更甚,谢临长身玉立,手边夹着半支烟,漫无目的和晚风一同沉浸在氤氲弥漫的青灰色迷雾。
一楼的露台位置和隔壁房间的窗口相对应,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人影。
宋时舒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比起她面无表情心如止水地去了解他过往关于异性的牵绊,这样的态度更好一些,难哄就难哄,对女孩子耐心点理所当然的。
手机铃声兀然响起,谢临扫了眼号码,郭子的,点了点烟蒂,接通后开门见山,“什么事?”
“睡了没。”
“这个点我睡你头上?”
“……”
郭子贼贼一笑,“不是结婚了嘛,夫妻两人早点睡觉不是挺正常的。”
谢临懒得鸟他,“挂了。”
“哎别别别,我跟你说正事呢,今天凌彻生日。”
“又生日?”
“农历的。”
“?”
一群大老爷们过个生日还分农历阴历。
“没兴趣。”谢临拒绝得利索,“也没空。”
“没空就算了。”郭子唏嘘,“听说你表妹包了艘大游艇给他过生日趴,我还想着喊你过来凑凑热闹。”
听闻谢诗琪也在,谢临平静的面色略有起伏。
又在意料之中。
有凌彻在的地方就有谢诗琪,这丫头回国后的心思重蹈覆辙地扑在男人身上。
这热闹搁平时就过去凑了,今晚不行。
说话间,不远处的窗口忽然灭了。
睡觉了吗。
谢临折回去,拧门出去,刚到走廊便见宋时舒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出门的样子。
“出门?”
宋时舒不太想理,“诗琪说她喝多了难受,喊我过去陪她。”
搁之前她没熟人的话不太想参加派对,谢诗琪表示都是她认识的熟人,让她带谢临一同过来,她自动忽略后者,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
一小时后。
前脚和郭子说没空的谢临,后面带着宋时舒明晃晃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这是一艘豪华游艇,上中下层,内有咖啡厅健身房等类似酒店服务,容纳四五十游客,派对人约摸着一十来个,熟悉面孔有的,也有不少是新入圈的富一代。
来之前宋时舒只知道是派对,没想到和生日有关系,更没想到是凌彻的,最想不到的是,谢诗琪和凌彻什么关系。
来了后她便见喝多的谢诗琪像个恋爱青春的少女,看着凌彻和旁人打台球,尊贵的谢家大小姐,心甘情愿地给心上人递水。
走进一些浑身全是酒气,喝多是真,难受也是真的,但难受是因为凌彻不鸟她。
谢诗琪那顶粉毛仿佛一只艳丽活泼的鹦鹉,看到宋时舒后挽起胳膊告状,“嫂嫂你可算来了,他们都欺负我。”
“说凌彻不喜欢你就是欺负你了吗?”有个秃头哈哈笑道,“这年头说实话都不行吗。”
“那我能不知道吗,我乐意。”谢诗琪振振有词。
当事人跟没听见一样,全神贯注地盯着球杆和白球的位置,一记出杆,精准将目标球击落袋中,每一步不慌不忙,没有被周边的人所影响到。
“嫂嫂你看他们,太过分了。”谢诗琪头埋在宋时舒的肩侧,“你快让我哥教训他们。”
“……你怎么不让。”
“我说了不听。”
“我也不行。”
说了不听是使唤太多次了吧,谢大小姐又菜又爱玩,偏偏要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偏偏还不想被人说教。
“你什么时候有的嫂嫂?”那秃头怼人怼上瘾了,“长得还挺漂亮,有对象没。”
“我都喊嫂嫂了,你觉得呢?”谢诗琪白眼。
“有对象也没事。”秃头笑得更大声,“大不了抢过来。”
跟个看客似的看表妹和别人怼那么久始终缄默无声的谢临抬手,掌心握着一支杆儿,指腹摸索着质感,声调不浅不深,“你抢一下试试?”
秃头疑惑看来。
知道谢诗琪是谢临的表妹,但他不太管她的事情,以前倒是管过但是管不住,现在随她造了,大家都笑她他也不会多费口舌。
总不会把刀架在自己的兄弟脖子上逼凌彻去喜欢谢诗琪。
游艇服务生人手缺乏,郭子穿着围裙捧着装有现榨橙汁的托盘慢悠悠过来,“你猜,咱表妹为什么叫她嫂嫂。”
因为,宋时舒是谢临的妻子。
这层关系后知后觉被理清后,秃头忙歉意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哥们别当真,早说嘛,咱都不知道临哥什么时候结的婚。”
谢临回个国都惹得大家议论纷纷无人不知,结婚却是这么悄无声息的,要是知道自己刚才撩拨的人是大嫂,给十个胆子都不敢胡作非为。
“我也刚知道。”郭子把橙汁递给宋时舒,“热的,临哥说你不能吃冷的。”
宋时舒颔首接来,抿了口后有意无意看了下谢临。
冷战归冷战,依然关心她。
目标球全部落袋,找不到对手的凌彻握杆抵在地面上,很没好意地瞪了下谢临,“连我都不说?我又不像郭良那张大嘴。”
说给他听又不掉块肉。
反而郭子先知道。
而且,他头天晚上知道,今天晚上,派对上的人都知道了,大家伙刚才吃自助的时候,他神秘兮兮地说要宣布一件事,将那事完完全全抖落出去。
谢临摆着球,漫不经心,“看不出来吗?”
凌彻:“?”
“我婚后太忙,没空和你说。”
“有夫妻腻歪的时间抽不出分钟给我打电话是吧。”
“嗯。”
还他妈挺理直气壮。
凌彻没耐心,“信不信老子把你以前撩妹不行的事告诉你老婆。”
“……”
不用信不信,已经说了,大家都知道。
和谢临试图划清界限的宋时舒面对这样的八卦耳朵情不自禁地立起,莫非谢临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子虚乌有的事情,谢临淡漠处之,“有这事吗。”
“听说妹子站在你房门外,脱得剩裤衩子,你都不开门的。”凌彻冷笑,“不是不行是什么?”
“……”
凌彻是圈子里最低调最闷头干大事的人,同样的学生时代一帮人翘课撩妹时他已经有保送资格并且早早接触社会帮他爸管理公司了,能把当年一块破产的连锁店做大全凭他的个人本事。
他比其他富一代更具有实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同样的心高气傲,哪怕明知接受谢家大小姐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但因为烦她始终抗拒她的靠近。
这次派对就是打着生日旗号,实际上是被兄弟几个骗来的,上了贼船,他也懒得费心思下去,独自一人打了很长时间的台球。
杵着的球杆忽然被另一支杆儿敲了下,凌彻冷冷看去,他额前有刘海,长相偏日系的美男子,看人时即使是笑都平添不寒而栗的错觉。
“这样。”谢临指间轻巧一动,掌心的杆儿旋转一圈末尾搭在球桌上,“咱比一场,我输了的话,我承认那晚不行。”
让男人承认自个儿不行,比登天还难。
他倒是无所畏惧。
“行。”凌彻应道,“你赢了呢,想要什么。”
“我赢了的话。”谢临球杆的方向指了指宋时舒所在的方向,实际上是落在谢诗琪的位置,“你和我表妹,在一起个月。”
凌彻皱眉。
这赌注惹得周围人惊呼不已。
这种事儿最刺激了。
谁不知道谢诗琪一直都喜欢凌彻,而凌彻最烦的就是她。
让他答应在一起,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凌彻这人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台球是他颇为拿手的,而谢临不常玩这些,也就出国之前他们兄弟几个会碰一碰,他这几年在国外应该只专注于学习和公司,不会整这些。
“行,我答应你。”凌彻点头。
欢呼声在整个健身厅响起。
谢诗琪手里捏着半杯酒,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次还被表哥骂她不识好歹,喜欢路边的流浪狗都能得到两声回应,非得喜欢凌彻。
表哥虽然骂得狠,心还是偏向于自家人的。
“表哥真是太好了,为了我的幸福,他真是豁出去了。”谢诗琪一口干了半杯酒,又给满上,“行不行这种事情,除了嫂子谁知道呢。”
旁边的宋时舒沉默,她也不知道啊。
“嫂嫂,你要喝一杯吗?”谢诗琪递过来一个新杯子。
不知是醉了还是激动,她的手指轻微颤动。
比赛结束,宋时舒刚好想要放松放松,接过慢慢抿了口。
耳边回荡着他们男生的话题,凌彻说的是真的假的,为什么谢临面对赤着身的女孩无动于衷。
真是守男德?还是不行。
台球比赛按照国际规则的话谁要是有开球权谁赢的概率就更大一点,凌彻秉着让菜鸟的原则,给他先开球。
如此鄙夷对手的态度,谢临轻笑一声,也没推让,顺利的开球后,不急不慌地将自己的目标球一一击落至袋中,没有感情,全是技巧,每个动作流畅自然,又随意得没当回事。
一气呵成的落袋,对手没有反抗的机会。
“凌彻是不是忘了,谢公子有隐藏实力的习惯?”
“哦豁,他真的要和谢大小姐在一起个月吗。”
“嘴上说说的吧,就算在一起他也不会鸟她的。”
反正只是说在一起个月,没说具体的做法,有人恋爱期间一直异地恋呢,凌彻想躲的话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避免,就是那样做的话显得不像个男人。
认输后,凌彻没好气扔了球杆:“忘了这茬,你明明什么都会,还要装成废人。”
“……”谢临用手帕擦了擦掌心,不屑与之争辩,“这叫规避风险。”
凌彻不让步的话两人大概率是平手。
让步的话等同于输掉,愿赌服输,他傲骨头,没有他们口中说的逃避,径直走到谢诗琪跟前。
她已经喝醉了。
托她的福,宋时舒也醉得厉害。
谢诗琪因为激动,拉着表嫂不停碰杯,碰着碰着两人都跟醉猫一样。
宋时舒酒量一直不太行,两杯就倒,这回可能清醒一点,至少能记得一些事,也能看清眼前的人,谢临就站在她跟前,一下找到依靠似的,她整个人不听使唤,直挺挺地往前方男人的怀里倒。
谢临稳稳地接住了,冷眸朝谢诗琪瞪了眼,“谢诗琪,你完了。”
他不在的这点功夫,宋时舒就被谢诗琪带着喝起酒来了?
庆祝也不带这样庆祝的。
“表哥……你听我说……”谢诗琪心虚地退后,躲在凌彻后面,却没站稳脚跟,下意识搀扶他的手。
凌彻向来讨厌被人无缘由的触碰,皱眉嫌弃地挪到一侧,毫无重心的她直接摔在地上。
膝盖和地板磕碰出不小的动静。
疼得她眼泪刷地冒出来。
周边的兄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人家大小姐好歹包游艇来过没人记得的农历生日,他现在又因为输给谢临按赌注算是谢诗琪的男朋友,就算不是,帮忙扶一下都是好的。
哪有让女孩子掉在地上的。
谢临这会儿也顾不上教训小表妹,拧眉,冷声护短,“凌彻。”
凌彻眼里情绪复杂,知道自己不礼貌,出于怪异的心里伸手要扶地上的人。
谢诗琪自己干净利落地爬起来,酡红着一张脸,“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会尽量离你远一点的,你只要别像之前那样不理我就行。”
不需要他走来,不需要他回应。
只要这个月里,不拒绝她,不无视她就行。
“知道了。”凌彻淡淡道,“那你自己站稳。”
谢诗琪笃定地点头,试着让自己站稳,但还是晃晃荡荡的。
宋时舒同样站不稳脚跟,但她有人依靠,说话还算利索,就是脑子不太清醒,迷离的双眸正儿八经地凝视前方的男人,神色颇为沉重,“我感觉地板在动,地震了吗。”
谢临:“……差不多吧。”
“那我们为什么不跑。”
“跑不了,在船上。”
夜间海上风浪游荡,正常人都能感知到游艇有轻微的起伏变化,何况喝醉酒的宋时舒,抬头看什么都是重影,吊灯摇摇晃晃,眼前的人分了好几个身,她下意识地缩在男人的怀里更紧一些,抬起的脸蛋楚楚可怜:“我们是不是要挂掉了?”
另一个醉鬼谢诗琪好不到哪里去,磕疼了自己忍着,还被搅入嫂嫂的乱局中,“……海啸了吗,完了,我还没睡到喜欢的人。”
郭子在旁边憋笑得厉害,谢家真是出了两个祖宗,也不知谢临怎么应付的。
等风平浪静一些,宋时舒试着自己站稳,哪怕迷糊到这个时候,她依然记得一些事。
她和谢临在冷战。
她单方面宣布的冷战。
“不是说过要冷战的吗。”宋时舒秀眉一蹙,“我要离你最少尺远。”
果然吃醋的女人最记仇的。
再糊涂这事没完没了。
“谁说的?”谢临反手揽过她细软的腰肢,往前靠着,“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是吗。”
“你昨晚还说亲亲老公,只爱我一个。”
“有说过吗。”她懵懵然。
被绕糊涂了。
“有的。”他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快就忘记了,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让宋时舒不得不怀疑自己,有点泄气地耷拉着脑袋,额头抵在他的胸膛,“有点晕,你扶我一下。”
他捞过她的腰身,另一只掌心托着小腿窝,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一旁的郭子识趣地将他们领到客房。
“嫂嫂怎么走了……还没聊完呢。”
谢诗琪目送他们的背影,捶了捶脑袋,看看自己又看看一侧的凌彻。
那一刻忽然清醒。
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冷漠的眼神更醒酒,比一巴掌来得更冰凉彻骨,她认识他很多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丝像她表哥看宋时舒时的怜惜。
她的爱慕不会有结果。
多次说服自己就此放弃,可他一个眼神,她心窝建造的所有堡垒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瞬间消失得灰飞烟灭。
凌彻伸出手:“要扶吗。”
谢诗琪犹豫,“……要。”
游艇上的客房服务应有尽有。
宋时舒被轻轻放在沙发上,软泥似的蜷成一团,嘴里念叨着零碎词句,谢临俯身,递过去一杯温水,哄道:“喝点水再睡。”
她别过脸,“我想起来了。”
“什么?”
“你骗我,我们就是在冷战。”
“……”
“你怎么老骗我。”她眼眸盈着碎光,“你还说你不认识林知璇,你就是心虚。”
“……我没说过。”
那名字都没从他的嘴里蹦出来过。
完全被颠倒黑白。
宋时舒混沌的意识再次将自己同那本替身娇妻文学结合在一块儿,越想代入感越强,谢临再次把水递来的时候,她一个抬手,杯子毫无预兆地倾斜打翻。
里面的水溅落到男人的衬衫上,杯子跌落在地,剩下的水也浸湿裤角。
咣当的碎裂声让她良心发现一点,在沉静的空气里屏住呼吸,许久才看前方的男人一眼,他没有发火,转手把她从沙发上捞起来,耐着性子放到床褥上,“那边有碎片,你别过去了,我去叫服务生来清理。”
“……你干嘛这样。”
“哪样。”
“都不生气的吗。”
“生什么气。”他轻笑,“不是说了吗,我认罚,你想怎样都行。”
隐瞒是事实。
何况,看她吃醋,还挺好玩。
宋时舒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往床褥上躺了会,身上沾有的酒气浓郁得睡不着,起身去浴室洗漱,自己走的时候脑袋还晕沉沉的,需要扶着墙。
谢临带着服务生过来清理的时候房间里没了人,听闻浴室里有水流声,估摸着人在里面,不太放心在门外站了会,“你在里面吗。”
宋时舒迷糊地应了声,“这里的浴池好小。”
在外面总归不如家里舒服,放好温水后她勉勉强强地抬起一只脚迈了进去,浑身的酒气只能用泡澡才能冲淡一些,热乎乎的雾气很快将整个白皙的身子萦绕包裹,神经不由得放松。
约摸半小时仍然不见人出来,浴室里甚至一点声音都听不见,谢临站至门口,英眉蹙紧,“好了吗?”
没有回应。
“喝酒不能泡太久的。”他敲门。
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太好的预感传来,谢临推开了门。
玻璃墙壁全是朦胧的雾气,浴池里的水早已溢满,里面蹲坐的人半靠这尾端,像是一个在碗形浴池中沉沦百年的睡美人,玉藕似的手腕搭在台子上,毫无保留的肌肤瓷白似雪,还有两抹溺于水中的梅花红。
谢临下颚线绷紧,快步走来,指腹试探她温热的额头,“乖?醒醒——”
昏迷似的。
醉酒的人泡澡容易出现血压异常,脑部缺血的情况,不知她是哪一种,谢临拿起浴巾将水里的人包裹好抱起,放在床褥上暂缓,准备离艇就医时,摇晃让宋时舒的意识缓和,睁开双眸,沾着水滴的细密睫毛眨了眨。
骤停的心脏在这一刻复原,又被她一双灵动婉转的剪水眸勾了心魄。
简直要人命。
他微微俯过去,“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好热……”
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随意包裹的浴巾全面松懈,遮掩得支离破碎,无与伦比的曼妙完美地呈现,几乎一刻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柔柳腰,蝴蝶骨,笔直的长腿微微交叠,每一寸曲线仿佛巧夺天工。
“水。”她低声呢喃。
谢临转身,水杯递来的时候,喉骨滚了滚,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醉意尚存,水都喝不好,唇角残留的水落至下巴,滴在白色的床褥上,谢临指腹一抬,轻轻擦过,哄小孩的口吻:“还晕吗,要不要去医院。”
宋时舒摇头,“困。”
“那睡吧,晚安。”
“你那为什么鼓了。”
“?”
她轻轻眨着双眸。
顺着方向,谢临低了下头,轻哼,“你说呢。”
折腾了这么久,不起来才怪。
所有心思都在她这里,刚才没太注意自己,经过提醒才意识到喉咙比她还要干涩,不适沉闷的烦躁感自下而上油然而生,他一如既往地习惯克制,慢条斯理解了衬衫扔到地上,“我洗个冷水澡,你乖乖睡觉。”
宋时舒脑袋靠在枕头上,意识慢慢恢复,看了眼被自己当睡衣穿的浴巾,刚才……就是他把她抱出来的吧,那岂不是……
她有些不敢想下去。
听到浴室门开的动静,微微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下。
身形颀长的男人迈开长腿走来,“灯关了还不睡?”
“你。”宋时舒鼓起勇气,视线上移,“好点了吗。”
她说的自然是他的事,刚才强烈的反应有没有下去一点。
自知是自己瞎折腾的结果,问话的口吻还挺不好意思的。
谢临分不清她是醒是醉还是各一半的意识,大咧咧地上来,单条胳膊肘抵着枕头,侧身看她,“你很好奇?”
宋时舒试着退缩,“我就是问问。”
“我要是说好不了呢。”
“什么。”
“我想亲你。”
“……”
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指掰过她的下巴,迷蒙的昏暗中俯身低头覆上柔软的红唇,她是被动的姿态任由他不急不慌地撬开唇齿,舌尖被控制似的卷入,所有的呼吸和氧气都被完完全全地剥夺似的,没一会儿,她两颊泛起褪不掉的红。
“换气。”他提醒了下,又继续下去。
宋时舒呜呜咽咽被亲了四五分钟还学不会换气,没有任何主导权的她人都被亲傻了,眼眶盈盈全是委屈,“你别,欺负我。”
“哪欺负你了?”谢临低笑,“不喝水摔杯子的人是你,撩得人去冲冷水澡的人也是你,你哪儿被欺负了。”
“你亲太凶了。”她气不过,捶起拳头去打他,“我来不及换气。”
“你笨。”
“你才笨。”
“好我媳妇笨。”
“……”
宋时舒委屈感更厉害了,说不过打不过,张嘴咬了上去,正对着男人的喉结位置,她有尖尖的小虎牙,发狠了咬人也是很痛的。
谢临不躲不闪受了会,眼底逸出笑意,捏了捏她的下巴,“咬够了没。”
“你想干吗。”
“可以吗。”
“……”
夜色凉如水,月光透过弧形窗口,余晖清清洒洒,营造出愈发朦胧的氛围。
宋时舒后知后觉到他们所在的位置非常奇怪,晶莹的眸滴溜溜地转了下,残留的酒气带有淡淡的果香,萦绕在彼此之间,近乎没有任何空隙的距离,听见各自心脏的跳动频率。
“你,你到底。”她尾音颤抖,“想做什么。”
刚才被亲红的眼角还没缓和过来,洇着淡淡的樱桃色,细白的牙齿轻轻咬着薄唇,好似一个被掳入土匪窝的良家闺女,无一不透露出梨花带雨的可怜。
很抗拒。
谢临唇际弧度平和,指尖仍然温和,“你怕什么?”
没经过她同意,他是不会做什么的。
不然早在同床共枕第一个晚上,没有丝毫防备的小红帽早就落入大虎狼的利齿中
“我……”宋时舒是真的有点怕地往后面缩了缩,“你太凶了。”
“凶?”
“亲的时候都那么凶,何况。”做的时候。
她没学会换气他就来亲她,也不给她继续学习的机会还笑她笨,整得她几度呼吸困难,面颊泛红,这个男人接吻时都这样,很难想象要是做其他的事情,还不跟只饿久了的狼似的。
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一个。
“没有。”谢临听懂她的意思,抚过她耳际的发,“我不会对你凶的。”
“你们男人一天到晚嘴里没个实诚话,我不信。”
“那这样。”
“?”
“你来亲我。”他坦然坐在一侧,“我凶不到你。”
主导权给她。
什么时候换气她说了算,做什么都可以。
宋时舒眨了眨眼睛,两手搭在男人的腕上,借着浅蓝色月色看到他喉结的位置有一圈牙印,泛着点红,是她刚才的杰作。
他喉骨滚动时,小小的牙印跟着在动,沾上的那点血迹莫名透出一种禁欲的性感。
“看我做什么。”谢临垂眸,笑得像个妖孽,“才发现你老公帅吗。”
沉浸在夜晚中的轮廓线条依然明晰,双眸幽邃湛黑,望人时自带一种天生的深情感。
尤其是看她的时候,眼角总是稍弯,像是全科动物呈现出温和一面的表现,更像是隐忍克制着什么。
“凌彻说的是不是真的?”宋时舒忽然问。
“哪个。”
谢临压根就没把凌彻的话放在心上,哪一句都不太记得清了。
“说你对美女没啥反应。”她很认真问。
凌彻当时的原话不是这样的。
她理解得有问题。
谢临唇际扬起恣意痞气的笑,跟个流氓似的,“都说了,口说无凭。”
亲自来试。
宋时舒刚才分明看得出来起伏变化的,但凌彻的话和谢临漫不经心的态度很让人怀疑真实性,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她所有若思的时候,身侧男人歪了下头,吐气如兰,“你要试吗?”
她磕磕绊绊,“算了……我有点晕,想睡觉。”
怕他误会,她默默提了提被角,将脑袋缩了进去。
没到两秒就被他提溜出来,“闷头睡觉对呼吸道不好。”
“……你好啰嗦。”
“嗯?”
“没什么,晚安。”宋时舒立马闭眼,罢了,睡觉。
酒精的催染还在,看得出来她很犯困,没一会儿便进入睡眠期。
没有睡衣,就一件浴巾,白皙的两肩露在外面。
小媳妇睡着的时候格外安静温润,细长的睫毛落入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安定,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人物。
谢临凝视了会,替她把被角掖好,无声无息地身侧躺了会,依然了无睡意,最终起身再度冲了个冷水澡。
约摸凌晨四点时分,月亮西沉,万籁俱寂,海平面无波无澜。
万物都在沉睡,迷糊中的宋时舒被渴醒的,摸索着去找水杯,刚坐起来,身上的浴巾掉落,水杯也没摸到,手指抓着的是男人的手腕。
谢临把一侧的水杯递过去,“要喝水?”
她揉了揉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处境,慌忙地捡起浴巾盖住,“你,你怎么还没睡。”
“你要是穿好衣服,睡觉时好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来抱我,不把腿搭在我身上的话,我应该也能睡着。”
“……”她怔怔然。
睡相就这么差吗。
不至于吧。
低头一看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床铺的正中间,且被子大部分都被她扯了去,枕头也东倒西歪,发圈落的位置都在他枕头上,宋时舒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我有点醉,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一声,“你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睡。”
一个夜晚罢了。
又不是熬不过来。
宋时舒喝完水,头晕好转很多,混沌尚存,默默缩回被窝里,这次不是背对着他,出于内心一丁点的愧疚,眼色略微复杂看向身侧的男人,估摸着他是真的睡不着了。
她有轻微的起床气,谁要是打扰她睡觉的话心情会很烦躁,谢临看似不近人情,在这方面倒是对她有着无限的包容。
正如自己所说,认罚,什么罚都行。
“我觉得我们。”宋时舒轻声陈述,“可以结束冷战了。”
谢临眼皮抬了下,“不生气了?”
“嗯,看你表现好。”她伸在外的小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挠着,“这次暂时原谅你,要是有下次的话。”
他忽然俯身,吻了吻她的眼角,“没有的。”
她眼眸盈盈,手微微蜷起。
她其实知道这事儿和他关系不大。
但小脾气还是要耍的。
“那我继续睡了。”她翻过身。
“嗯,晚安。”
宋时舒闭上眼睛。
漆黑的意识里闪过的却是醉酒时的情景,从她耍脾气摔杯子开始,到被他抱着走出浴室时回荡在耳边担忧紧张的语气,以及,他亲她的时候。
一闭眼想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宋时舒辗转反侧,感觉自己没救了。
她重新面对回来,他似有察觉,垂眸看了眼。
手腕被她的手指轻轻勾着,以及那低弱细蚊的声音,“我好像也睡不着了。”
“那怎么办?”他轻笑,“给你唱首儿歌。”
“我是说,要不要做点别的事情。”
谢临眸色忽深,一瞬不瞬望着她。
有些话,不兴说。
一旦说出来的话,就没机会了。
宋时舒说完后有点退缩和犹豫,咬了咬唇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抱住,随后一个旋转,她直接落入男人温热的怀中。
谢临大手穿过她的腰身,轻轻松松托了起来,低沉着嗓子,明知故问:“做什么。”
她羞着脸,眼睛不敢看他,“不是口说无凭吗……但我有点害怕……”
外面的传闻不是说他是gay就是怀疑能力,凌彻甚至都把话给明说了,谢临不声不吭不反驳,反手用赌注去堵他们的嘴,狂妄又自信,但也未必不是心虚的掩饰。
抱着好奇心她想要亲自验证,可面对从未经历过的事,避免不了胆怯。
谢临又低下去一些,唇息在她温软的耳骨萦绕,“是不是现在放过你的话,你就认定了。”
“认定什么?”
“你男人不行。”
离得太近,宋时舒抬手捂住眼睛,每个字轻轻咬着,“不是……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就算不行也没关系,我不会像他们那样说出去的。”
“……”
多体贴的小媳妇。
很为人着想。
就算不行她也很乖地保守秘密并且不嫌弃。
凌彻的那句话完完全全把谢临的名声给败坏了。
“睁眼。”谢临稍稍起来些,攥过她的腕搁放在枕边两侧,漆黑的瞳眸一瞬不瞬地居高临下,“看我。”
她可能还是有点醉意的,眼神迷离懵懂,可见些许退缩和胆怯,他低头很有耐心地吻着,一遍又一遍,从眼睛到唇角再慢慢下坠,仿若春风拂过玫瑰花,带来阵阵清凉和战栗感。
她那常年跳舞的身形如同任人摆弄的洋娃娃似的被动蜷缩一团,男人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轻轻揽入怀里,指腹珍惜怜悯地抚摸长发,声色也比往常更加轻柔:“乖乖,抬一下。”
也就在神经松懈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涩意袭遍每一个角落。
声音都不自觉掺杂哭腔:“谢临……”
比任何时候叫他名字的声音更破碎更迷人更心猿意马。
他继续温柔亲吻,薄唇擦过那哭得湿润的眼角,“本来我想,等你喜欢我,多喜欢一点再说……可是,你怎么这么可爱。”
哪有小白兔自己准备好调料跳到大灰狼的锅中,一脸天真地问,你不吃我是不是因为不太饿啊。
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的猎物。
“好,好了吧。”宋时舒沙哑的喉骨间溢出支离破碎的几个字。
“再等等。”
“谢临……你……”
“我在。”
“你不要,这么,混蛋。”
越说哭腔越明显,很委屈巴巴,好像忘记自己才是挑衅的人。
“嗯,我混蛋。”他轻轻应着,“你多骂点,我爱听。”
“……”
连哄人的语气都柔和得不像话,可这似水般的柔情实则都是假象,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在下面。四五点夜里起风了,游艇被海风吹着摇摆,沉沦晃动间无法分不清是在哪摇动。
直至清晨,海面才恢复风平浪静,派对过后大家神色都不太清醒。
幽静的周遭,一楼的自助餐厅传来谢诗琪的大嗓门:“完了,我死定了,我昨晚真的把表嫂带醉了吗。”
路过的郭子拍拍她的肩膀,“好自为之吧,要不是你也喝醉了,临哥早就收拾你了。”
“我彻底没救了,他不会要克扣我零花钱吧呜呜呜,我下个月还指望他帮我买车呢。”谢诗琪仰天长叹。
别说买车了,人不被卖了就不错了。
她也想不到宋时舒会喝醉啊,酒量比她差太多了。
看到谢临从客房下来,谢诗琪的小心脏揪着,认错的话到嘴边,他神色随然,拿着托盘取早餐,挑得颇为精细。
谢诗琪小心翼翼探过去:“表哥,你不怪我吗?”
他淡然扫了眼,“怪你什么。”
“没什么!”
她果断装不懂。
居然没训她。
奇怪,表哥吃错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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